久久大厅有可以辅助开挂吗【分享怎么提高好牌几率步骤教程】黑网赚钱(95年,我被单位派去守仓库,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)
1995年,厂里的风扇转得有气无力,像个濒死的老头在喘气。

我叫李明,大学毕业分到红星纺织厂两年,学的是机械自动化,干的是画图纸。
说好听点是技术员,说难听点,就是个描图的。
那天下午,车间主任王科长把我叫进办公室,空调开得嗡嗡响,冷气吹得我汗毛倒竖。
他没让我坐,自己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,慢悠悠地呷了口茶。
“小李啊,厂里最近人事要调整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,知道没好事。
果然,他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,瓷器和玻璃板发出一声脆响。
“三号仓库那边,老赵快退休了,身体也不好。厂里研究决定,派你过去接他的班。”
三号仓库?
那个连厂里老人都快忘了的废弃仓库?
我脑子嗡的一声,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。
“王科长,我……我是学技术的,去守仓库,这不对口啊。”
“什么对口不对口?”王科长眼皮一翻,“都是为人民服务,哪里需要就去哪里。这是组织的决定。”
组织的决定。多好的一顶帽子。
我看着他油光满面的脸,想起了上周,我当着全科室的人,指出他方案里一个致命的技术错误,让他下不来台。
这梁子,算是结结实实地落下了。
这就是我的报复。
不是开除,不是处分,是把你扔到一个被遗忘的角落,让你自己烂掉。
我捏紧了拳头,指甲陷进肉里。
“什么时候过去?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,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“明天就去办交接吧。”王科长挥挥手,像赶一只苍蝇。
我走出他办公室,外面的热浪扑面而来,我却觉得浑身冰冷。
同事们看我的眼神,有同情,有幸灾乐祸,但更多的是一种“还好不是我”的庆幸。
我回到自己的座位,桌上还摊着画了一半的图纸,那些精密的线条和数据,此刻看起来像个笑话。
大学四年的寒窗苦读,那些关于中国工业未来的激昂辩论,最后就换来了一个去看仓库的岗位。
我突然觉得很没劲。
第二天,我揣着调令,骑着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永久牌自行车,去了三号仓库。
仓库在厂区的最北边,靠着一道围墙,墙外就是荒地。
一排高大的白杨树把这里和热闹的生产区隔开,蝉鸣声都显得有气无力。
仓库是老式的红砖建筑,墙皮剥落,露出里面的斑驳,巨大的铁门上挂着一把脸盆大的铜锁,锈迹斑斑。
我推开旁边一扇吱呀作响的小门,一股尘封多年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。
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坐在门口的一张小马扎上,摇着一把蒲扇,眯着眼打盹。
“是赵师傅吧?”我问。
他睁开眼,浑浊的眼珠在我身上打量了半天。
“新来的?”
“嗯,我叫李明,来接您的班。”
他“哦”了一声,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
“跟我来吧。”
他就是老赵,一个在厂里干了快四十年的老工人。
他带着我把仓库里里外外走了一圈。
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大,也还要破。
高高的货架上堆满了落满灰尘的木箱和机器零件,地上到处是油污和废弃的棉纱。
光线从高处的小窗户透进来,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光柱,无数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。
“这儿放的都是些报废的机器和淘汰的备件,几十年了,没人动过。”老赵的声音像是从生了锈的嗓子里发出来的。
他递给我一个厚厚的本子,封皮已经磨得发亮。
“这是库存清单,你每天的工作,就是在这里待着,别让人进来偷东西就行。”
“这……还有人偷这些废铁?”我忍不住问。
老赵看了我一眼,眼神很复杂。
“贼不走空。”他只说了这四个字。
交接很简单,他把一串沉甸甸的钥匙交给我,就算完成了。
临走前,他突然拉住我。
“小李,听我一句劝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安安分分待着,别多看,别多问,也别多想。”他压低了声音,“有些门,锁上了,就别想着去开。”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走了,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白杨树的尽头。
我站在空无一人的仓库门口,手里攥着那串冰冷的钥匙,心里一阵发毛。
老赵的话,像一颗石子,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。
起初,我确实是安安分分的。
每天骑车上班,打开仓库大门,搬张椅子坐在门口,看书。
从《机械原理》到《金庸全集》,我把大学没时间看的闲书都翻了个遍。
这里安静得可怕,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,就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。
我感觉自己像个活死人,被世界遗忘了。
心里的那股不甘和愤懑,在日复一日的枯燥中,慢慢被磨平,变成了麻木。
一个月后,我开始觉得不对劲。
我发现仓库地上的灰尘,有些地方不太对。
大部分地方的灰尘都是均匀的一层,但在最里面的几个货架下面,灰尘有被拖拽过的痕迹。
很淡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我蹲下来,用手指捻了捻。
是新的痕迹。
可这一个月,除了我,根本没人进来过。
老赵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。
别多看,别多问。
我甩了甩头,想把这个念头赶出去。也许是老鼠拖东西弄的。
对,就是老鼠。
但这个念头一旦种下,就像藤蔓一样疯长。
我开始留心观察。
我用一根头发丝,卡在仓库后门的一道门缝里。
第二天早上来,头发丝断了。
门被打开过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有人在我下班之后,进过这个仓库。
是谁?进来干什么?
偷这些废铜烂铁?我还是不信。
我翻开那本老旧的库存清单,上面的字都是手写的,有的地方墨水都晕开了。
我决定盘点。
这是个巨大的工程,仓库里成千上万的零件,堆得像山一样。
我找来手电筒和梯子,一个货架一个货架地对。
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,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,像个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矿工。
结果让我大吃一惊。
账实不符。
而且不是小问题。
清单上记录的很多贵重备件,比如几台德国进口的精密轴承,还有一些特殊合金材料,都不见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藏在箱子最里面的废铁和砖头。
手法很巧妙,他们只拿走最值钱的东西,然后用差不多重量的垃圾填充,再把箱子原样封好。
如果不是像我这样,一个箱子一个箱子打开看,根本发现不了。
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。
这不是小偷小摸。
这是一场有预谋、有组织的监守自盗。
他们把厂里的资产,像蚂蚁搬家一样,一点点地掏空。
我突然明白,为什么王科长要把我发配到这里。
不是为了报复我。
是为了找一个老实、听话、最好是有点傻的年轻人,来看住这个秘密。
他们以为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,心高气傲,肯定不屑于管这些破烂事,只会在这里混日子等调走。
他们算错了。
我这人,没什么大本事,就是有点犟。
你越不想让我干什么,我越要弄个明白。
我把盘点的结果,另外记在一个小本子上,藏了起来。
但我没有声张。
我知道,这件事水很深,凭我一个人,根本扳不动。
我需要证据,更需要一个能信任的人。
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孙梅。
她在厂里的财务科工作,是个很文静的姑娘,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说话细声细气的。
我们是在厂里的图书馆认识的,都喜欢看书。
我觉得她是个善良正直的人。
那天中午,我借口去财务科报销,找到了她。
我把她拉到走廊的角落。
“孙梅,我能信你吗?”我开门见山。
她愣了一下,扶了扶眼镜,点点头。
“李明,你怎么了?脸色这么难看。”
我把我的发现,压低声音告诉了她。
我看到她的脸色,一点点变得惨白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吧?”她声音都在发抖,“厂里每年都盘点的。”
“盘点的人,恐怕跟他们是一伙的。”我冷笑一声。
“你想怎么办?”她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担忧。
“我想请你帮我个忙。”我说,“我想查一下三号仓库近几年的资产变更记录,特别是那些报废和调拨的单据。”
这是个很冒险的请求。
查这些东西,很容易被人发现。
孙梅咬着嘴唇,犹豫了很久。
“好。”她最后还是答应了,“你等我消息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我过得提心吊胆。
我每天照常上班,看书,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
但我的耳朵,却时刻听着仓库外面的动静。
我甚至在想,如果他们发现我知道了秘密,会不会杀人灭口。
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?
三天后,孙梅在食堂吃饭的时候,悄悄塞给我一个信封。
我回到仓库,关上门,迫不及待地打开。
里面是几张复印的单据。
我一看,手都开始抖了。
这些单据,全是关于那批德国进口轴承的。
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,这批轴承因为“受潮锈蚀,无法使用”,已经于半年前“做报废处理”。
处理方式是“当废铁变卖”。
经手人,是王科长。
批准人,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,刘建国。
而我清清楚楚地记得,我在一本技术手册上看到过,这种轴承采用了特殊的防锈工艺,别说受潮,就算泡在水里十年都不会生锈。
这是伪造单据,侵吞国有资产!
王科长,刘副厂长……
一张巨大的黑网,在我面前缓缓拉开。
我感到一阵窒息。
我该怎么办?
拿着这些东西去厂长那里告发他们?
马厂长是个快退休的老好人,他会信我一个被发配的毛头小子,还是会信他手下的副厂长和科长?
就算他信了,他有魄力去查吗?
或者,我应该直接去市里的纪委?
可我手里的证据,还够不上“铁证”。
几张复印的单据,和一个被掏空的仓库。
他们完全可以反咬一口,说是我监守自盗,伪造证据陷害他们。
我那几天,觉都睡不好,吃饭也没胃口。
我意识到,我不是在跟几个人斗,我是在跟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斗。
我需要一个机会。
一个能让我抓到他们现行的机会。
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那天傍晚,下起了雷阵雨。
豆大的雨点砸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,噼里啪啦地响。
我正准备锁门回家,突然看到一辆卡车,冒着雨,朝仓库这边开了过来。
不是厂里的车。
是一辆很旧的解放卡车,车牌被泥巴糊住了。
我的心跳瞬间加速。
来了。
我迅速闪身躲到门后,从门缝里往外看。
车在仓库门口停下,车上跳下来三个人,都穿着雨衣,戴着草帽,看不清脸。
其中一个人,拿出钥匙,熟练地打开了仓库的大锁。
我认得那把钥匙。
老赵交给我的钥匙,一共有两把。
一把在我这里,另一把,他说是在后勤科备用。
原来,备用钥匙在他们手里。
三个人进了仓库,打开手电筒,直奔最里面的货架。
他们开始往下搬箱子。
动作很麻利,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。
我躲在货架的阴影里,大气都不敢出。
雨声,雷声,还有他们搬东西的碰撞声,交织在一起,像是敲在我心上的鼓点。
我看到其中一个人,在手电筒的光下,露出了侧脸。
是王科长的司机,小张。
果然有他。
我悄悄摸出我准备了很久的秘密武器。
一台海鸥牌的傻瓜相机。
这是我省吃俭用几个月买的,本来是想记录生活的。
没想到,现在成了我唯一的希望。
我躲在一个木箱后面,屏住呼吸,对准他们。
闪光灯亮起的一瞬间,我按下了快门。
“咔嚓!”
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,显得异常刺耳。
“谁?!”
三个人同时停下动作,手电筒的光柱像探照灯一样扫了过来。
我心说不好,转身就跑。
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有一个念头:跑!
我不能被他们抓住!
仓库里漆黑一片,到处都是障碍物。
我凭着这一个多月的记忆,在货架之间穿梭。
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。
“抓住他!”
“别让他跑了!”
一道手电筒的光扫到了我。
我脚下一滑,被一个零件绊倒,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相机从我手里飞了出去。
完了。
我绝望地闭上了眼。
一只脚,重重地踩在了我的背上。
“小子,胆子不小啊。”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。
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草味。
他们把我从地上拖起来,推到墙角。
三道手电筒的光,直直地照在我脸上,刺得我睁不开眼。
“说,谁派你来的?”
我咬着牙,不说话。
“嘴还挺硬。”另一个人走上来,一巴掌扇在我脸上。
火辣辣的疼。
我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。
“相机呢?”第一个声音问。
“在这儿。”
他们拿到了相机,打开后盖,把里面的胶卷扯了出来,曝光在手电筒的光下。
我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
唯一的证据,没了。
“小子,今天算你倒霉。”踩我那人冷笑着说,“本来还想让你多活几天。”
他从腰后,抽出了一根钢管。
在手电筒的光下,钢管泛着冰冷的光。
我看着那根钢管,朝我的头顶砸下来。
我以为我死定了。
就在这时,仓库的大门,突然“轰隆”一声,被人从外面撞开了。
几道刺眼的光柱射了进来。
“不许动!警察!”
一声大喝,如同平地惊雷。
我愣住了。
那三个准备对我下死手的人,也愣住了。
他们还没反应过来,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已经冲了进来,把他们按倒在地。
我看到孙梅,撑着一把伞,站在门口。
她身后,是厂长马东海,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,但看起来就是领导的人。
我腿一软,瘫坐在地上。
得救了。
原来,孙梅把我的发现告诉她父亲后,她父亲,我们市里纪委的一位老领导,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
但他知道,直接查,很容易打草惊蛇。
所以,他让我和孙梅先不要声张,暗中布置。
孙梅那天给我的信封里,除了复印的单据,还有一个小小的窃听器。
我把它装在了仓库的电话机里。
他们没想到,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,早就在别人的监控之下了。
今晚的行动,就是一张为了收网而故意露出的破绽。
而我,就是那个鱼饵。
说实话,我有点后怕。
如果警察晚来一分钟,我可能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。
但我不后悔。
案件的调查进行得很快。
以王科长、刘副厂长为首的一个贪腐团伙浮出水面。
他们利用职务之便,在几年时间里,通过伪造单据、以次充好等方式,盗窃了厂里价值数百万的设备和原材料。
三号仓库,就是他们用来转移赃物的秘密据点。
老赵,那个劝我别多管闲事的老头,也被查了出来。
他早就被他们收买了,每个月拿一份“封口费”,对仓库里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他退休前,还负责为他们物色一个“安全”的接班人。
他选中了我,一个他眼里的“书呆子”。
可惜,他看走了眼。
案子在厂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。
马厂长亲自找我谈话,在全厂大会上点名表扬了我。
我被调回了技术科,还被破格提拔为副科长。
王科长原来的那间办公室,现在归我了。
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,吹着冷气,我有时候会觉得像做梦一样。
我和孙梅,也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。
她来看我的时候,总会笑着说:“你这条命,可是我救回来的,以后得对我好点。”
我总是把她搂在怀里,说:“好,一辈子对你好。”
生活好像一下子就走上了快车道,一切都变得光明起来。
但我心里,总有一块地方,是阴暗的。
我时常会想起那个下雨的夜晚,那根冰冷的钢管,和那种濒死的恐惧。
我知道,我打掉的,只是这张大网上的几个节点。
这张网,还在。
它隐藏在每一个看似正常的角落,每一个人的心里。
只要有贪婪和欲望,它就永远不会消失。
而我,只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。
几个月后,我去监狱,见过一次王科长。
他瘦了很多,头发也白了,完全没了当初的官威。
我们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,用电话交谈。
“我没想到,会栽在你这么个毛头小子手里。”他苦笑着说。
“你不是栽在我手里,你是栽在你自己手里。”我平静地说。
他沉默了很久。
“李明,你以为你赢了吗?”他突然抬起头,眼神里有一种奇怪的光,“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吗?”
我皱了皱眉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三号仓库里,最重要的东西,你根本就没发现。”他诡异地笑了起来,“那才是刘副厂长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。”
我的心,又一次提了起来。
“是什么?”
“你自己去找吧。”他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恶意。
然后,他就被狱警带走了。
他的话,像一根刺,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。
三号仓库里,还有秘密?
我回去之后,把整个案子的卷宗,仔細地又看了一遍。
所有被盗的物资清单,我都一一核对。
没什么特别的。
都是些机器、备件、原材料。
虽然价值不菲,但似乎也构不成王科长口中那个“最重要的东西”。
难道他在骗我?
故意说这些话,让我不得安宁?
很有可能。
但我还是决定,再去一次三号仓库。
那个地方,在案发后就被彻底封存了。
我找马厂长要了钥匙。
“小李,那地方晦气,你还去干嘛?”马厂长不解地问。
“有点东西忘了拿。”我随便找了个借口。
我又一次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小门。
里面的景象,和我第一次来时,没什么两样。
只是空气中,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和恐惧的味道。
我打开手电筒,开始一寸一寸地搜寻。
我把所有被撬开的箱子都翻了一遍。
把所有货架的角落都照了一遍。
甚至敲了敲地上的每一块砖。
一下午过去了,我一无所获。
也许,王科长真的只是在耍我。
我累得坐在地上,靠着一个货架,准备放弃。
无意中,我一抬头,手电筒的光扫到了头顶的房梁。
那是一些巨大的木质房梁,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。
突然,我的目光被其中一根房梁上的某个东西吸引了。
那是一个小小的,不起眼的铁盒子。
被钉在房梁的侧面,颜色和木头很接近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而且位置非常刁钻,在一个最黑暗的角落。
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。
我搬来梯子,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。
我用尽力气,才把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撬了下来。
盒子不大,也就一个饭盒大小,上面没有锁。
我回到地面,擦掉上面的灰尘,打开了它。
里面没有金银珠宝,也没有什么机密文件。
只有一叠泛黄的照片,和几封信。
我拿起第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是两个人。
一个,是刘建国。
另一个,我愣住了。
是马厂长。
照片上的他们,看起来还很年轻,穿着工装,意气风发地站在一台新机器旁边。
照片的背景,就是这个三号仓库。
我翻开第二张照片。
还是他们俩,在酒桌上,勾肩搭背,笑得很开心。
我一张张地翻下去。
照片记录了他们从年轻到中年的点点滴滴。
他们曾经是最好的兄弟,最好的搭档。
那信呢?
我颤抖着手,打开了第一封信。
是刘建国写给马厂长的。
信里,他详细地叙述了自己如何一步步陷入贪腐的泥潭。
最初,只是想给家里换台电视。
后来,是想给儿子在城里买套房。
再后来,欲望的雪球越滚越大,就再也停不下来了。
他在信里忏悔,说自己对不起厂,对不起马厂长的信任。
他说,王科长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拉下水的。
他才是主谋。
我看得手脚冰凉。
我一直以为,刘建国只是个从犯,王科长才是核心。
原来,我们都错了。
更让我震惊的,是信的最后一段。
刘建国写道:
“老马,我知道你早就发现不对劲了。你找我谈过几次,旁敲侧击地提醒我。可我已经陷得太深,回不了头了。你是个好人,你下不了手处理我。所以,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,来结束这一切。”
“我把这些东西,放在这里。如果有一天,事情败露了,希望看到它的人,能明白你的苦衷。你不是包庇,你只是……太重情义了。”
“这个厂,是我对不起你。下辈子,我再给你当牛做马吧。”
落款日期,是案发前一个星期。
我拿着信,呆住了。
原来,马厂长早就知道了一切。
他不是不知道,他只是在犹豫,在挣扎。
他在给他的老兄弟,最后的机会。
他甚至可能已经预料到了,刘建国会走上绝路。
我突然想起,警察冲进仓库的那天晚上,马厂长的表情。
他没有愤怒,没有震惊。
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哀伤。
第二天,刘建国在被双规期间,畏罪自杀了。
这个铁盒里的东西,成了他的绝笔。
他没有把这些东西交给组织,而是藏在了这个只有他和马厂长知道的秘密角落。
他是在用这种方式,保护他的老大哥。
我坐在冰冷的地上,久久没有动弹。
我一直以为,这是一个关于正义战胜邪恶的故事。
一个黑白分明的故事。
现在我才发现,这个世界,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。
它是一片巨大的灰色地带。
每个人,都在这片灰色地带里,挣扎,选择,沉沦,或者坚守。
马厂长选择了情义,但也纵容了罪恶。
刘建过选择了贪婪,但最后也保留了一丝对兄弟的愧疚。
而我,那个自以为是的“英雄”,其实也只是这盘大棋里,一颗被命运推着走的棋子。
我把铁盒重新放回了房梁上。
我决定,让这个秘密,永远地烂在这里。
有些真相,揭开了,除了带来更多的痛苦,毫无意义。
我走出三号仓库,外面阳光灿烂。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感觉像是获得了一次重生。
我还是那个李明。
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,在我心里,已经永远地不一样了。
那年年底,我和孙梅结婚了。
婚礼很简单,就在厂里的小食堂,请了几个要好的同事。
马厂长来当了我们的证婚人。
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,但精神还不错。
他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小李,以后厂子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。”
我看着他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第二年,红星纺织厂在国企改制的浪潮中,没能撑过去,宣布破产了。
我和孙梅,双双下岗。
我们用所有的积蓄,加上我的一点技术,在城南开了一家小小的机械维修店。
日子过得很辛苦,但很踏实。
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。
有时候,夜深人静,我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女,还是会想起1995年的那个夏天。
想起那个尘土飞扬的仓库,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雨夜,想起那个藏在房梁上的铁盒。
那段经历,像一道烙印,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生命里。
它让我明白,生活远比故事复杂。
人心,也远比想象的要深邃。
而我们能做的,就是在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,依然选择,热爱它。
并且,守住自己心里,那一点点不肯熄灭的光。
后来的日子,平淡如水。
我的维修店生意不好不坏,勉强能糊口。
孙梅找了份会计的工作,我们一起供女儿上学。
那个曾经风云激荡的红星纺织厂,很快就被夷为平地,盖起了一栋栋崭新的商品房。
三号仓库,自然也消失了。
有时候我会想,那个铁盒子,是和仓库一起,被埋进了地基深处,还是被某个拆迁的工人,当成废品,随手扔掉了?
没有人知道。
它就像那个时代一样,被彻底掩埋了。
我也很少再跟人提起那段往事。
说出来,别人也只当是吹牛。
一个守仓库的小子,扳倒了一个副厂长?听起来就像评书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,那一切都是真的。
那种恐惧,那种愤怒,那种挣扎,都真实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。
女儿上小学的时候,老师让写一篇作文,题目是《我的爸爸》。
她写道:
“我的爸爸,是一个修理工。他每天都穿着一身油腻腻的工装,手也很粗糙。他没什么大本事,不能像别的同学的爸爸一样,开小汽车,住大房子。但是,他会给我讲很多故事。他告诉我,做人要正直,要勇敢,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。我觉得,我的爸爸,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英雄。”
我看到那篇作文的时候,一个大男人,在昏暗的灯光下,哭了。
我不是英雄。
我只是一个在命运的洪流中,侥幸没有被淹死的普通人。
我守住了仓库,也守住了我的良心。
这就够了。
2015年,我五十岁了。
我的维修店,已经扩展成了一个小小的加工厂。
生活好了很多,女儿也考上了我当年读的大学,学的也是机械。
她说,她要继承我的衣钵。
我笑着说,我这点手艺,哪算什么衣钵。
那天,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。
电话那头,是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。
“是……是李明吗?”
我愣了半天,才听出来。
是马厂长。
他得了重病,住在医院里,时间不多了。
他想见我一面。
我赶到医院。
病床上的马厂长,已经瘦得脱了相,如果不是孙梅提醒,我几乎认不出来。
他看到我,浑浊的眼睛里,突然有了一丝光彩。
他屏退了身边的人,示意我坐近一点。
“小李啊,”他喘着气说,“有件事,我瞒了你二十年。”
我的心,猛地一揪。
“当年……刘建国自杀前,给我留了一封信。”
我的手,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。
“信里,他把所有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。他说,王科长他们,都是被他逼的。他还说,他贪的那些钱,没有自己花一分,全都……全都用在了厂里。”
我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那几年,厂里效益不好,工人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。他……他就想了这个办法,把那些报废的设备偷出去卖了,换成钱,再用各种名目,补到工人的工资和福利里。”
“他跟我说,厂子是我们的根,不能倒。就算用不光彩的手段,也要让大家有口饭吃。”
“他是……他是为了厂子?”我声音都变了。
“是,也不是。”马厂长苦笑了一下,“他确实让几百号工人多撑了几年。但是,他也确实犯了法。他自己也知道,这是条不归路。”
“所以,案发后,他选择了死。用他的死,保全所有人的名声,也保全厂子最后的体面。”
我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一个贪官,一个罪犯,竟然是个“盗亦有道”的悲情英雄?
这太颠覆我的认知了。
“那……王科长他们呢?”
“他们是知情的,也分了些好处。但大头,确实都用在了厂里。所以,后来判得都不算太重,几年就都出来了。”
马厂长咳了一阵,又说:
“我当时,看了信,就把信烧了。我不能让这个真相公之于众。如果大家知道,给他们发工资的钱,是刘建国贪污来的,你让那些老工人怎么想?厂子的名声,也就彻底毁了。”
“我选择了维护一个谎言。一个让英雄成为罪人,让罪人得到惩罚的,简单的谎言。”
“这些年,我心里一直很不安。我觉得对不起你。你是个正直的孩子,我不该让你活在一个假象里。”
“今天,我把真相告诉你。怎么看,怎么想,都随你了。我……我也快要去见老刘了,也算是有个交代了。”
说完,他闭上眼睛,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我走出病房,外面的天,阴沉沉的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。
孙梅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,问我怎么了。
我把马厂长的话,告诉了她。
她听完,也沉默了很久。
“也许,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悲剧吧。”她轻轻地说,“每个人,都想做好人,但最后,都被时代裹挟着,身不由己。”
那天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。
我梦回了三号仓库。
刘建国和马厂长,还是年轻时的样子,站在我面前。
刘建国对我说:“小李,谢谢你。”
马厂长对我说:“小李,对不起。”
然后,他们俩勾肩搭背,笑着走进了仓库的黑暗深处,再也没有出来。
我醒来的时候,枕边湿了一片。
几天后,马厂长去世了。
我去参加了他的追悼会。
来了很多以前红星厂的老同事,大家都说,马厂长是个好人,是个好厂长。
我看着他的遗像,心里五味杂陈。
他是个好人吗?
他为了情义,包庇了罪犯,隐瞒了真相。
他是个坏人吗?
他用自己的方式,守护了厂子最后的尊严,和几百个家庭的安宁。
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,历史,是由一个个复杂的人,和一个个复杂的选择构成的。
没有简单的对错,也没有绝对的黑白。
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去想过这件事。
真相是什么,已经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我们都从那个时代,活了下来。
并且,努力地,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。
我的工厂,现在有五十多个工人。
很多都是以前红星厂的下岗同事。
我给他们开的工资,是我们这个行业里最高的。
我跟我的财务总监说,一是一,二是二,厂里的账,一分都不能差。
我们要做一个干净的企业。
一个对得起工人,也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企业。
每年清明,我都会去给马厂长扫墓。
我也会,在心里,默默地给刘建国,点上一根烟。
我会告诉他们:
“厂长,老刘,你们放心吧。”
“那个时代,过去了。”
“新的时代,我们,会走得更稳,也更干净。”
我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到。
但我相信,当我这么做的时候,天上的他们,应该会对我,笑一笑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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