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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虎大厅万能开挂神器出丑放乖(75年我家新房上梁那天,一个道士路过,他说:梁上倒挂,人丁不旺)

2025-12-12 20:43:36中小学排名阅读 0

我家的那栋新房,是75年开春动土的。

白虎大厅万能开挂神器出丑放乖(75年我家新房上梁那天,一个道士路过,他说:梁上倒挂,人丁不旺)

在那个年代,我们那片儿,谁家能起一栋青砖瓦房,那不亚于现在开一辆奔驰车在村里转悠。

我爸,陈建国,就是这么个要强的人。

他在镇上的机修厂当个小组长,攒了半辈子的钱,又托了无数关系,才搞来那些青砖红瓦。

房子起了整整一个春天。

我那时候七岁,不懂什么叫光宗耀主,只知道每天放学,书包一扔就往工地上跑。

空气里全是新翻的泥土味儿,混着石灰的呛鼻,还有木匠师傅身上那股子好闻的汗味和刨花香。

我爸只要一得空,就背着手在工地上转悠,脸上那种笑,是我后来再也没见过的。

那是一种把所有希望和力气都浇筑进一砖一瓦里的、沉甸甸的满足。

上梁那天,是个大晴天。

天蓝得像一块刚洗过的的确良布,一丝云彩都没有。

按照老规矩,正梁要披红挂彩。我妈王秀兰,提前三天就把一块崭新的红布剪好,上面还用金线歪歪扭扭地绣了几个字:紫气东来。

院子里摆了三张大圆桌,请了所有来帮忙的亲戚邻居。

鞭炮从早上六点就开始放,噼里啪啦的,震得我耳朵里一直嗡嗡响。

我爸穿着他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蓝色卡其布上衣,头发用头油抹得锃亮,一根根都服服帖帖。

他端着酒杯,挨个敬酒,嗓门洪亮,说得都是“感谢”、“辛苦”之类的客气话,但那股子扬眉吐气的劲儿,谁都看得出来。

“建国,你这房子,是咱们这一片最敞亮的!”三叔公喝得满脸通红,大着舌头说。

我爸哈哈大笑,一仰脖子干了杯里的白酒,辣得直咧嘴,眼睛却亮得吓人。

“以后啊,咱们老陈家,就在这儿扎根了!”

吉时是上午九点十九分。

掌墨的李木匠一声高喊:“上——梁——喽!”

几个最壮实的后生,吼着号子,把那根缠着红布的、最粗最长的房梁,稳稳地往上抬。

院子里所有人都仰着脖子,屏住呼吸。

那根梁,就像一条红色的龙,缓缓升空。

它承载的,是我爸半辈子的心血,是我们一家人对未来的所有想象。

就在那根梁即将落入卯榫,鞭炮声准备再次响起的时候,一个声音,突兀地从门口传来。

“等一下。”

声音不大,甚至有些沙哑,却像一根针,瞬间刺破了院子里热烈喧闹的气氛。

所有人都回过头。

门口站着一个道士。

很老了,头发胡子都白了,挽成一个髻,插着根旧木簪。

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,背着个布襆,手里拿着一把拂尘。

风尘仆仆,眼神却异常清亮,像两口深不见底的老井。

那个年代,这种“牛鬼蛇神”是很少见的,大家都有点发懵。

我爸眉头一皱,放下酒杯走了过去,脸上还带着几分酒气。

“干什么的?”

道士没理我爸,只是抬着头,死死地盯着那根悬在半空的房梁。

他的目光,像把尺子,在那根木头上寸寸丈量。

半晌,他摇了摇头,轻轻叹了口气。

然后,他看着我爸,一字一句地说:

“梁上倒挂,人丁不旺。”

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连风似乎都停了。

那八个字,像八颗冰冷的钉子,钉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
我爸的脸,“唰”地一下就白了,然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。

“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!”

他一把推开道士,吼声震得房檐上的灰都往下掉。

“给我滚!什么年代了,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!”

道士被他推得一个趔趄,却站得很稳。

他没生气,只是平静地看着我爸,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。

“木有阴阳,纹分顺逆。此梁木心朝天,纹理倒悬,是为倒挂。阳宅取其生发之意,梁木顺生,方能荫庇子孙。此梁倒挂,压的是气运,损的是人丁。”

“我听不懂你这些狗屁!”我爸气得浑身发抖,“李师傅!李木匠!你过来!”

掌墨的李木匠赶紧跑过来,一脸紧张。

“建国哥,咋了?”

“你看看!你看看这梁!他说我们这梁挂反了!”我爸指着道士,又指着天上的梁,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。

李木匠仰头看了半天,挠了挠头,一脸茫然。

“没反啊……这卯榫都对得好好的,尺寸也是按图纸来的,咋会反呢?”

周围的邻居也开始窃窃私语。

“这道士哪儿来的?”

“看着神神叨叨的。”

“可别是来讹钱的吧?”

我妈和我奶奶也挤了过来,她们的脸色比我爸还难看。

尤其是奶奶,她信这个。她死死抓着我妈的胳膊,嘴唇哆嗦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我爸看大家议论纷纷,更是火冒三丈。

他觉得这道士是故意来搅局,让他当众出丑。

“滚!再不滚我报公安了!说你搞封建复辟!”

这是那个年代最有力的一句威胁。

道士深深地看了我爸一眼,又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。

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。

他冲我笑了笑,那笑容很奇怪,有点无奈,有点悲伤。

他没再说什么,转过身,拂尘一甩,慢悠悠地走了。

他的背影,在正午的阳光下,显得格外萧索。

鞭炮最终还是响了。

房梁也稳稳地落了位。

酒席继续,划拳声、说笑声又响了起来,大家好像都在刻意忘记刚才那一幕。

但我爸再也没笑过。

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,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根崭新的房梁,像是要把它瞪出个窟窿来。

那天晚上,我第一次见我爸妈吵架。

“建国,要不……咱们明天找人把那梁换了吧?”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“换?怎么换!你当这是搭积木啊!”我爸把酒杯重重地摔在桌上,“钱都花光了!砖瓦都是有数的!你让我拿什么换!”

“可是他说……人丁不旺啊!”我妈的声音抖得厉害,“这太歹毒了,建国,我心里慌……”

“慌什么!一个江湖骗子的话你也信!我是党员!我只信科学!什么阴阳顺逆,全是狗屁!”

我爸吼完,就摔门出去了。

我妈坐在床边,捂着脸,压抑地哭了起来。

我躲在门后,看着头顶那根被月光照得发白的房梁。

它看起来和别的木头没什么不同。

可从那天起,它在我眼里,就不再是一根普通的木头了。

它成了一个诅咒。

一个悬在我们全家头顶的,冰冷的诅z咒。

新房很快就盖好了。

我们搬进去那天,我爸特意买了一挂最长的鞭炮,从街头放到街尾。

他想用这种方式,向所有人证明,我们家好着呢,那个道士,就是个屁。

但有些东西,一旦在心里生了根,就再也拔不掉了。

最先不对劲的,是奶奶。

搬进新房不到一个月,奶奶就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。

她说,总听见房梁上有“咯吱咯吱”的声音,像有人在上面磨牙。

我爸说那是木头热胀冷缩,正常现象。

可奶奶不信。

她开始变得神神叨叨,每天天不亮就起来,对着房梁烧香磕头,嘴里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。

我爸为此跟她吵了好几次。

“妈!你这是干什么!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!我们是新社会!”

奶奶红着眼圈,抓着我爸的胳A膊。

“建国啊,那道士的话,不能不信啊……妈这心里,七上八下的,睡不着啊……”

“迷信!都是迷信!”

我爸嘴上强硬,可我发现,他自己也变了。

他抽烟抽得越来越凶,有时候半夜醒了,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,对着那栋新房子发呆。

那栋他亲手盖起来的、曾寄托了他所有骄傲和希望的房子,如今在他眼里,仿佛成了一座牢笼。

第二年开春,奶奶病了。

病来如山倒。

一开始只是咳嗽,后来就发展到喘不上气,整个人迅速地瘦了下去,眼窝深陷。

镇上的卫生院,市里的大医院,都去了。

医生说是老毛病,肺气肿,加上年纪大了,不好治。

我爸跑前跑后,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亲戚,把家里最后一点积蓄也花光了。

但奶奶的身体,还是一天不如一天。

我妈偷偷请了附近村里的一个“神婆”来家里看。

那神婆围着房子转了一圈,最后指着正屋的房梁,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。

“这宅子,煞气重。正梁压顶,阴阳颠倒,镇不住的。”

她说的,和那个道士的话,几乎一模一样。

我爸那天正好从医院回来,听见这话,当场就把那神婆给轰了出去。

他气得眼睛通红,指着我妈骂:“王秀兰!你是不是非要把这个家给搅散了才甘心!”

我妈哭着说:“我有什么办法!我看着妈一天天这样,我心里难受啊!建国,我就想求个心安!”

“心安?搞这些封建糟粕就能心安了?!”

那天,他们吵得比任何一次都凶。

家里所有能摔的东西,几乎都摔了。

而奶奶,就在隔壁的房间里,安静地听着。

三天后,奶奶走了。

走的时候很安详,我爸和我妈都守在床边。

她拉着我爸的手,最后说了一句话。

“建国,别犟了……那房子……不吉利……”

奶奶的葬礼过后,家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那栋青砖大瓦房,显得越发空旷和冷清。

我爸像是瞬间老了十岁,背也驼了,头发也白了大半。

他不再发脾气,也不再骂人了,只是沉默。

无休无止的沉默。

他开始喝酒,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。

有时候喝多了,就指着那根房梁骂。

“你个王八蛋……老子不信你……老子偏不信……”

骂着骂着,就哭了起来。

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,像个孩子一样,哭得泣不成声。

我和姐姐陈静,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里,慢慢长大。

姐姐比我大五岁,她很懂事,也很敏感。

家里的变故,她都看在眼里。

她变得不爱说话,总是安安静静地看书,做功课。

我们俩之间有个秘密。

我们都害怕那根房梁。

尤其是在晚上,月光从窗户照进来,把房梁的影子投在地上,又黑又长,像一口张开的棺材。

我们总觉得,那影子里,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

姐姐初中毕业,成绩很好,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。

那是我们家那几年里,唯一的一件喜事。

我爸难得地露出了笑容,还特意去国营饭店炒了两个菜。

可姐姐只在高中待了一年,就死活不肯再去了。

她回来那天,眼睛是肿的。

我爸问她为什么,她什么也不说,就是摇头,哭。

后来我妈才从她嘴里问出来。

姐姐在学校,被人欺负了。

几个小混混,看她长得漂亮,又是从乡镇来的,就总是纠缠她。

有一次,他们把姐姐堵在放学回家的路上……

姐姐没让他们得逞,她拼死反抗,用书包砸破了其中一个人的头。

事情闹大了,学校为了息事宁人,给了姐姐一个“记过”处分。

那个年代,一个女孩子背上这种名声,比什么都可怕。

姐姐觉得没脸见人,就自己退了学。

我爸知道后,抄起一根扁担就要去市里找那些人拼命。

被我妈和几个邻居死死地拉住了。

“你去有什么用!你去能改变什么!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!”我妈哭着喊。

我爸抱着头,蹲在地上,像一头受伤的困兽。

“我没用……我没用啊……”

他反反复复,就说这么一句话。

姐姐退学后,就一直在家里帮忙干活,人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。

她最好的年华,就在那栋压抑的青砖房里,一点点地消磨掉了。

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,媒人倒是来了不少。

可一听说姐姐当年的事,就都打了退堂鼓。

最后,姐姐嫁给了邻村一个瘸腿的男人。

那男人家里很穷,但人老实,最重要的是,他不嫌弃姐姐的过去。

出嫁那天,姐姐穿上红嫁衣,很漂亮。

可她脸上没有一点笑容。

我爸喝得酩酊大醉,拉着姐夫的手,一遍遍地说:“我女儿……是个好姑娘……你一定要……对她好……”

说着说着,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
姐姐走了以后,那个家,就更空了。

只剩下我,和我那对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的父母。

还有那根,纹丝不动的房梁。

它像一个冷漠的看客,见证了我们家所有的不幸。

轮到我了。

我好像真的应了那句“人丁不旺”。

从小就体弱多病,三天两头发烧感冒。

学习也总是不开窍,脑子像一团浆糊,老师讲什么都听不进去。

我爸对我期望很高。

他觉得姐姐那辈已经毁了,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。

他希望我能考上大学,走出这个地方,彻底摆脱这个房子的阴影。

他逼着我读书,给我请家教,用他那点微薄的工资,给我买各种各样的辅导书。

可我越是用功,成绩就越是糟糕。

我能感觉到他的失望,那种失望像针一样,密密麻麻地扎在我心上。

高考那年,我落榜了。

差了整整五十分。

查到分数那天,我爸一句话也没说,转身回了房间。

我听见他在里面,发出一种压抑的、像是喉咙被堵住的咳嗽声。

我知道,他所有的希望,都破灭了。

我也垮了。

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,是个累赘。

我开始恨那栋房子,恨那根房梁。

我觉得我们家所有的一切,都是被它害的。

我变得叛逆,跟我爸对着干。

他不让我抽烟,我偏抽。

他不让我喝酒,我偏喝。

他不让我跟镇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,我偏要跟他们称兄道弟。

我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,报复这个家,报复这个该死的命运。

我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,父子关系降到了冰点。

有一次,我们又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。

他指着我的鼻子骂:“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!对得起谁!对得起你死去的奶奶吗!”

那句话,彻底点燃了我。

“对不起谁?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自己!生在这个家,我他妈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!”

我吼完,抓起桌上的一个碗,狠狠地砸向那根房梁。

“都是你!都是你这个鬼东西害的!”

碗在房梁上撞得粉碎。

我爸愣住了。
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痛苦。

然后,他扬起手,给了我一辈子最重的一个耳光。

“滚!”

他指着大门,声音都在颤抖。

“你给我滚出去!”

那天,我真的滚了。

我揣着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块钱,坐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。

我发誓,这辈子,再也不回那个让我窒息的家。

我在外面漂了十年。

进过工厂,下过工地,摆过地摊,睡过桥洞。

吃了无数的苦,也见识了人间的冷暖。

刚开始那几年,我憋着一股劲,就是要混出个人样来,好回去打我爸的脸。

可现实远比想象的残酷。

我一没学历,二没背景,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里,渺小得像一粒尘埃。

渐渐地,那股子怨气和恨意,都被生活的艰辛磨平了。

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会不可抑制地想起家。

想起我妈做的手擀面。

想起我爸那双粗糙却温暖的手。

想起姐姐出嫁时,那双没有眼泪却写满悲伤的眼睛。

我开始后悔。

后悔当年的冲动,后悔对父亲说了那么重的话。

我开始明白,他当年的那些逼迫和期望,背后藏着多深的爱和无奈。

他只是想让我过得比他好,想让我逃离那个他亲手建造的“牢笼”。

十年后的一个春节,我回去了。

我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,站在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口,迟迟不敢敲门。

门开了。

开门的是我妈。

她老了很多,头发全白了,背也佝偻了。

她看到我,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眼泪就下来了。

“默娃……你回来了……”

她拉着我的手,一遍遍地抚摸着我的脸,好像要确认这不是在做梦。

我爸从屋里走出来。

他比我妈老得更厉害,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,走路都需要拄着拐杖。

我们四目相对,谁都没有说话。

良久,他才沙哑着嗓子,说了一句。

“回来就好……吃饭吧。”

那顿年夜饭,吃得异常沉默。

我妈不停地给我夹菜,我爸则一言不发地喝着酒。

我看着他端着酒杯的、不停颤抖的手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
我知道,我们父子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,还没有倒。

姐姐也带着孩子回来了。

姐夫前几年在工地上出了意外,走了。

姐姐一个人拉扯着孩子,在镇上开了个小卖部,日子过得很清苦。

她的脸上,已经有了和年龄不相符的沧桑。

我们一家人,好像都被那句“人丁不旺”的谶语给牢牢套住了。

春节过后,我没有再走。

我用这些年攒下的一点钱,在镇上盘了个小店,做起了修电器的生意。

手艺是当年在外面闯荡时学的。

我想留下来,陪着他们。
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。

我和我爸之间的关系,也在慢慢地缓和。

我们还是很少说话,但有时候,他会拄着拐杖,来我店里坐上半天。

看着我摆弄那些零件和电线,一看就是一下午。

我知道,他心里,是高兴的。

2008年,我们那儿搞新城镇规划,我们家的那片老房子,被划入了拆迁范围。

消息传来,街坊邻居都欢天喜地。

只有我爸,一个人坐在院子里,抽了一整天的烟。

我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
这栋房子,是他一辈子的心结。

是他所有骄傲的起点,也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。

现在,它要没了。

拆迁队进场的前一天,我做了一个决定。

我找到了当年给我家盖房的李木匠的儿子,小李师傅。

我请他来,把那根正梁,完整地拆下来。

“陈默,你拆这玩意儿干啥?又不值钱,当柴火烧都嫌硬。”小李师傅很不解。

“李哥,你就帮我这个忙吧。”我递给他一包烟,“我想弄个明白。”

小李师傅拗不过我,只好答应了。

拆梁那天,我爸我妈都不在,我特意让他们去姐姐家住了。

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,看着小李师傅和他带来的两个伙计,搭起脚手架,一点点地把房顶的瓦片掀开。

三十多年的岁月,让那根房梁的颜色变得深沉,上面的红布早已褪色,烂成了布条。

它静静地卧在那里,像一头蛰伏多年的巨兽。

“嘿咻!起!”

随着小李师傅一声吆喝,三个汉子合力,用撬棍和绳索,把那根沉重的梁木,从卯榫里一点点地移了出来。

“轰”的一声。

房梁落地,激起一片尘土。

我走上前,蹲下身,仔细地端详着这根纠缠了我们家半辈子的木头。

小李师傅也凑了过来,他拿着斧头,在梁上敲敲打打。

“这木头是好木头,正经的榆木,够结实。”他赞叹道。

然后,他像是发现了什么,用手在梁木的一头摸索着。

“咦?奇怪了……”

“怎么了,李哥?”我紧张地问。

他指着梁木的截面,那里的木头纹路,像一圈圈的年轮。

“你看这木心。”

我凑过去看。

“木心怎么了?”

“你家这房梁,上梁的时候,是把这木心朝上放的吧?”

我回忆了一下,好像是的。我记得我爸当时还特意交代,说木心是树的根本,朝上,有步步高升的意思。

“是啊,有什么问题吗?”

小李师傅一拍大腿,恍然大悟。

“问题大了去了!陈默,我总算明白当年那个道士说的是什么意思了!”
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我们木匠行里,有个老规矩,传下来的。说这房梁,尤其是正梁,绝对不能‘倒挂’。”

“倒挂?”我重复着这个三十多年前的词,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
“对!倒挂!”小李师傅指着那木心,“树木生长,都是从地里往天上长,对吧?它的纹理,它的纤维,都是顺着这个劲儿来的。所以,一块木头,靠近树根的那头,叫‘根’,靠近树梢的那头,叫‘梢’。”

“盖房子上梁,讲究的是顺应天理。一定要把‘根’那头放在左边,也就是青龙位,‘梢’那头放在右边,白虎位。而且,木心,也就是树的‘肚子’,一定要朝下,贴着地。这叫‘顺天应地’,房子才能稳固,住在里面的人才能安宁。”

他顿了顿,指着我家的房梁,叹了口气。

“你家这个,全反了。不仅‘根’‘梢’颠倒,而且木心朝天,这在木匠行里,就叫‘梁上倒挂’!这是大忌讳啊!不是说迷信,而是从力学上讲,木心朝上,受力不均,时间长了,木头容易从中间开裂,有安全隐患。而且,木纹逆着来,也容易受潮变形。”

他看着我震惊的表情,继续说:“当年那个道士,我看不是什么神棍,八成是个懂行的老师傅。他说‘梁上倒挂’,不是在咒你们,是在提醒你们啊!只是他话说得玄乎,你们没听懂。”

“至于那句‘人丁不旺’……”小李师傅挠了挠头,“这可能是行话里的切口,一句警示。意思大概就是,这房子根基不正,气场不顺,住在里面的人,精气神容易被耗掉,日子自然就过得不顺遂,一代不如一代。这跟风水没关,你想想,一个人天天住在一个有隐患、不舒服的房子里,心情能好吗?运气能好吗?”

我呆呆地站在那里,如遭雷击。

原来是这样。

原来是这样!

三十多年!

整整三十多年!

我们全家,都被一个巨大的误会给笼罩着。

那个道士,他不是在诅咒我们。

他是在用他们那个圈子里的行话,给我们一个善意的、专业的提醒。

可我爸,那个要强了一辈子,坚信人定胜天的男人,把他当成了来砸场子的骗子。

我们一家人的悲剧,不是源于一个恶毒的诅咒。

而是源于一次善意的提醒,和一次固执的误解。

这是多么巨大的讽刺!

我看着那根静静躺在地上的榆木梁,忽然很想哭。

我为我死去的奶奶哭。

我为我一生坎坷的姐姐哭。

我为我那个用一辈子跟“命运”较劲,最后输得一败涂地的父亲哭。

也为我自己,那个在阴影下长大的、卑微扭曲的少年,而哭。

我把那根梁,用三轮车拉回了家。

我爸正坐在院子里发呆。

他看到那根梁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澜。

“你……你把它弄回来干什么?”

我没有说话,只是走到他面前,蹲下,把我从小李师傅那里听到的话,原原本本地,一字一句地,复述给了他听。

我爸静静地听着。

他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

既没有震惊,也没有愤怒,甚至没有悲伤。

他就那么静静地听着,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。

我说完了。

院子里,一片死寂。

过了很久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。

他才缓缓地抬起头,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。

“是……是这样啊……”

他的声音,轻得像一阵风。

然后,他笑了。

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笑,比哭还难看。

两行浑浊的眼泪,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,无声地滑落。

他没有哭出声,只是那么笑着,流着泪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。

他一辈子的骄傲,一辈子的坚持,一辈子的抗争,在这一刻,轰然倒塌。

他不是输给了什么虚无缥缈的命运。

他是输给了自己的固执和无知。

那天晚上,我爸把我叫到他房间。

他从床下的一个旧木箱里,翻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。

打开来,是一本发黄的存折。

“这里面……有十二万块钱。”他把存折推到我面前,“是这次的拆迁款,还有我跟你妈这些年攒下的。”

“爸,你这是干什么?”

“你拿着。”他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去市里,买套房子。不用太大,够你以后娶媳生子就行。”

他看着我,眼神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。

“别像我……一辈子,活在一根木头底下。”

“爸……”我的喉咙哽住了。

“去吧。”他摆了摆手,“我累了。”

我拿着那本沉甸甸的存折,走出了房间。

我回头看了一眼。

他一个人坐在床边,背影佝偻,像一座被风化了的石像。

窗外的月光,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。

那一刻,我心里所有的怨和恨,都烟消云散了。

我只剩下,无尽的心疼。

老房子最终还是被推平了。

推土机开过去的时候,我站在远处,没有看。

我只是听着那轰隆隆的声音,仿佛听到了一个时代,一个家庭,所有恩怨情仇的落幕。

我用那笔钱,在市里买了一套小小的二手房。

我把爸妈都接了过来。

我爸的身体,在那次真相大白之后,就彻底垮了。

他在医院住了半年,最后还是走了。

走的时候很安详。

临终前,他拉着我的手,什么话也没说,只是看着我,笑了笑。

我懂他的意思。

他解脱了。

我爸走后,我妈的精神也差了很多。

我一边开店,一边照顾她。

后来,我经人介绍,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婆,小慧。

她是个很善良的姑娘,不嫌弃我的家境,也不嫌弃我有个需要照顾的母亲。

我们结婚了,一年后,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。

我给他取名叫“陈安”。

我希望他这一生,都能平平安安,顺遂安康。

我妈抱着孙子,脸上终于有了久违的笑容。

她说,老陈家,总算有后了。

有时候,我会在夜里想起那栋老房子,想起那根房梁。

想起那个白胡子的老道士。

我不知道他是谁,也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。

他像一个谜,出现在我们家的生命里,留下一个巨大的谜题,然后飘然远去。

他或许从未想过,他一句善意的提醒,会像一只蝴蝶,扇动了翅膀,最终在我们家掀起了一场长达三十多年的风暴。

而我们,就像是暴风雨中的小船,被命运的巨浪,无情地拍打,翻滚,挣扎。

如今,风暴已经过去。

我站在新家的阳台上,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,万家灯火。

儿子在客厅里呀呀学语,老婆在厨房里哼着歌。

我妈坐在沙发上,戴着老花镜,安详地织着毛衣。

岁月静好。

我知道,那个关于房梁的诅咒,已经彻底结束了。

它没有被任何法术或者符咒破解。

它只是被时间,被理解,被爱,轻轻地放下了。

生活,终究还是要靠我们自己,一砖一瓦地,重新建造起来。

这一次,我知道,我们家的房梁,是正的。

木心朝下,扎根于地。

顺天,也应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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