欢乐广东麻将万能开挂神器反间计的意思(老人银行卡只剩28.8,我问能扶吗?他挪挪:孩子快躺下)
周一下午三点,毒太阳把柏油路晒得软趴趴,空气里全是汽车尾气和樟树混合的黏腻味道。

我,林沫,社区网格员,工龄一年半,正在为东区六栋的老大爷们调解一桩“麻将噪音扰民”的官司。
其实就是张大爷输了钱,掀了桌子,非说李大爷的自动麻将机声音太大,影响他“思考牌路”。
我刚把张大爷按回椅子上,手机“叮”一声,是主任发来的新任务。
“小林,去一趟阳光福利院,核实一下江源大爷的低保资格申请。”
附带一个定位和一张皱巴巴的申请表照片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江源。
这个名字在我们社区系统里,是个都市传说级别的存在。
据说孤寡一人,据说脾气臭得能熏走十里地的蚊子,据说谁上门谁被怼得灰头土脸地回来。
前任网格员小王,一个一米八的壮汉,去了一次,回来后默默在离职申请上签了字。
主任在微信里补了一句:“这次的申请是市里直接转下来的,务必重视。他银行卡余额截图也在,你看下。”
我点开那张图。
中国工商银行,尾号8848,可用余额:28.88元。
小数点前的两位数,刺得我眼睛疼。
我回了句“收到”,把手机揣回兜里,感觉兜里的手机都跟着沉重了几分。
调解完麻将纠纷,我身心俱疲,感觉身体被掏空。
李大爷为了感谢我,非要塞给我两个刚从树上摘的青皮核桃,说给我补补脑。
我捏着那俩核桃,走在去福利院的路上,感觉脑子确实需要补补。
阳光福利院在老城区的最深处,名字挺阳光,楼却旧得像出土文物。
墙皮大块大块地往下掉,露出里面的红砖,像一块块撕不掉的狗皮膏药。
我刚走到门口,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来苏水混合着饭菜馊了的味道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……中药味。
一个护工大姐正推着餐车出来,轮子在不平的地面上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抗议。
“你好,我找一下江源大爷。”
大姐抬起头,用一种“又一个送死的来了”的眼神打量我,“三楼,302,最里面那间。”
“谢谢。”
她没再说话,只是摇了摇头,推着车走了,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。
我没听清,但那口型我认得,是“活该”。
我深吸一口气,捏了捏手里的核桃,给自己壮胆。
楼道里很暗,声控灯时灵时不灵,我得用力跺一脚,它才肯赏脸亮个三五秒。
我就这么一路跺着脚,像个移动的惊堂木,终于摸到了302门口。
门虚掩着,能听到里面有声音。
不是电视声,是那种短视频里经常听到的,节奏感极强的背景音乐,还夹杂着“老铁们双击666”的吆喝。
我愣住了。
这跟我想象中的孤寡老人形象,差距有点大。
我敲了敲门。
“进。”
声音苍老,但中气十足,带着点不耐烦。
我推门进去,房间很小,一张床,一张桌子,一个掉了漆的床头柜,就是全部。
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盘腿坐在床上,举着个大屏智能手机,看得聚精会神。
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,头发花白,但梳得一丝不苟。
听到我进来,他头也没抬。
“嘛事?”
“江大爷您好,我是咱们街道的社区网格员,我叫林沫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亲切无害。
“哦,又来一个。”他终于从屏幕上挪开视线,瞥了我一眼。
那眼神,怎么说呢,像是博物馆里看展览品的,充满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。
“你这小姑娘,看着倒比上一个机灵点。”
上一个,应该就是小王了。
我干笑两声,“江大爷,是这样的,市里把您的低保申请转下来了,我来核实一下情况,帮您把手续办了。”
“低保?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把手机往旁边一扔,“谁申请的?”
“呃……申请表上是您的签名。”我把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。
他凑过来看了一眼,嗤笑一声,“这字比狗刨的还难看,也配冒充我?”
我顿时语塞。
这……这可真是天降一口大锅。
“大爷,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,这上面还有您的身份证复印件呢。”
“身份证复印件满大街都能捡到,”他重新拿起手机,划拉起来,“现在办假证的,比你们上班的都勤快。”
我被他这种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。
“那您总得配合我核实一下情况吧?这是我的工作。”
“你的工作,关我什么事?”他眼皮都没抬,“我没申请,就是没申请。你们非要上赶着给我送钱,是不是有什么KPI要完成啊?”
好家伙,KPI都知道。
我感觉我不是在跟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对话,我是在跟我们那个天天把“闭环”“赋能”挂在嘴边的90后主任对话。
“大爷,这不是KPI的事,”我耐着性子解释,“您的银行卡余额我们看到了,确实……比较困难。”
我特意用了“比较困难”这个词,想维护他最后的尊严。
没想到,他听完,直接把手机怼到我面前。
“看,看清楚!”
屏幕上赫然是一个股票App的界面,红红绿绿的曲线,下面一长串数字。
我看不懂股票,但我看得懂账户总资产后面那一串零。
个,十,百,千,万,十万,百万……
我数了两遍,确认自己没眼花。
七位数。
我的脑子“嗡”地一声,像被谁抡了一锤。
一个住在福利院破旧单间,银行卡余额28块8毛8的人,股票账户里有几百万?
这世界是不是疯了?
“看明白了?”江大爷收回手机,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,“现在,你还觉得我‘比较困难’吗?”
我张了张嘴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脸颊火辣辣的,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两个大耳光。
什么叫降维打击?这就是。
“那……那您的低保申请……”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。
“谁爱领谁领去,”他摆摆手,像赶一只苍蝇,“别来烦我,我这正看人直播PK呢,到关键时刻了。”
说完,他真的不再理我,重新投入到那“双击666”的喧嚣里去了。
我像个木雕一样在原地站了足足一分钟。
手里的两个青皮核桃,被我捏得咯吱作响。
最后,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那个房间。
身后的“礼物刷起来,感谢大哥”的背景音,成了我职业生涯里最刺耳的BGM。
我回到办公室,把情况跟主任一说,主任也懵了。
“几百万?小林你没看错吧?”
“我数了两遍零,主任。”我生无可恋地说。
主任沉默了。
过了半晌,她叹了口气:“这老头……真是把我们当猴耍啊。”
“那这个申请怎么办?我回复‘经核实,申请人家庭条件优渥,不符合低保标准’?”
“不行!”主任立刻否定,“这么写,市里肯定要问我们怎么核实的,难道说我们看了人家的股票账户?这涉及个人隐私,要被投诉的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你再去一趟。”主任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还去?”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。
“去。这次不谈低保,就当是常规的社区送温暖,跟他拉拉家常,侧面打听一下,到底是谁在恶作G剧。”
主任顿了顿,又说:“记住,态度要好,姿态要低。就当是去跟一个……呃,性格比较独特的长辈聊天。”
我懂了。
主任这是要面子。
我们社区不能在市里留下一个“连基本情况都核实不清楚”的无能印象。
我,林沫,就是那个被派去维护这份面子的炮灰。
第二天,我提着一袋水果,再次敲响了302的门。
这次开门的是一个护工阿姨,看到我,愣了一下,然后露出了然的表情。
“又来啦?我们江大爷今天心情不错,刚赢了楼下棋局的‘车轮战’。”
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。
“江大爷!”我堆起满脸的笑,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。
江源正坐在窗边,用一块小小的麂皮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老花镜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,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。
他看起来不像个怪老头,倒像个隐居的学者。
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他戴上眼镜,抬头看我,“低保的钱不领,你们社区是要扣工资吗?”
这嘴,还是那么毒。
“不是不是,”我赶紧把水果放在桌上,“我就是路过,顺便来看看您。昨天是我太唐突了,您别往心里去。”
他瞥了一眼那袋水果,“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说吧,又有什么新任务?”
我感觉我的笑容快要僵在脸上了。
“真没有,”我拉了把椅子,在他对面坐下,“就是想跟您聊聊天。您一个人在这儿,不闷吗?”
“闷?”他笑了,“我一天24小时都不够用,哪有时间闷。”
“您都干嘛呀?”我好奇地问。
“上午,研究A股,看看那帮韭菜是怎么被割的。下午,去楼下杀几盘象棋,活动活动脑子。晚上,看直播,给喜欢的主播刷刷礼物,顺便研究一下他们的商业模式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。
“小姑娘,你以为养老就是喝茶看报纸等死吗?那是没文化的人才干的事。”
我彻底无言以对。
他的生活,听起来比我这个天天写报告、调解纠纷的社畜,要精彩一万倍。
“那……您为什么住在福利院呢?”我还是没忍住,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,“以您的条件,完全可以住更好的地方。”
他擦拭镜片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,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蝉鸣。
“因为这里清净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“清净?”
“没有不请自来的亲戚,没有想薅羊毛的朋友,更没有那个天天琢磨着怎么把我的钱变成他的钱的……好儿子。”
最后三个字,他说得极慢,极冷。
我心里一动,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核心。
这就是那个800字小反转吗?原来背后还有个“好儿子”。
“您……跟您儿子关系不好?”
“好啊,怎么不好?”他忽然笑了起来,笑得有些瘆人,“他好到天天盼着我死,好继承我的‘遗产’。”
“前几年,他偷了我的房产证,想拿去抵押贷款,被我发现了。后来又找了几个所谓的‘理财专家’,想骗我投什么P2P,幸亏我脑子还清楚。”
“我烦了,就把所有资产都转进了股票账户,房子一卖,直接住进了这里。”
“我告诉他,钱,一分都别想。等我死了,全捐了。”
我听得目瞪口呆。
这简直是一出活生生的家庭伦理剧。
“所以,那个低保申请……”
“八成就是他搞的鬼,”江源冷笑一声,“他这是想证明我‘穷困潦倒’‘精神失常’,好为他以后争夺财产铺路呢。”
“他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晚景凄凉,活该被他‘接管’。最好市里再发个文,给我盖个章,那他可就名正言顺了。”
我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盘棋,下得可真够大的。
我突然明白了,江源为什么对我,对所有上门的人都充满敌意。
在我们眼里,我们是来“送温暖”的。
在他眼里,我们每一个,都可能是他那个“好儿子”派来的棋子。
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我脱口而出,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。
他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的嘲弄淡了些,多了一丝审视。
“你?”他慢悠悠地说,“你什么都不用办。”
“回去告诉你们领导,就说申请人精神矍铄,逻辑清晰,自愿放弃申请。其他的,一个字都别多说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,”他打断我,“这是我跟那个逆子之间的战争,你一个小丫头,掺和进来干什么?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背对着我。
“回去吧。以后也别来了。”
他的背影在夕阳下,显得格外孤单,也格外决绝。
我走出福利院,感觉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。
这件事,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“低保核实”工作的范畴。
它变成了一场关于亲情、金钱和尊严的战争。
而我,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兵,被夹在了中间。
我按照江源说的,回去跟主任复了命。
主任听完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“这事儿……有点复杂了。”她敲着桌子,“涉及到家庭纠纷,我们社区不好插手太深。”
“那市里那边怎么回?”
“就按江大爷说的回,”主任下了决心,“就说申请人主动放弃。如果市里追问,我们就说尊重当事人意愿。”
这大概是目前最稳妥,也是最“甩锅”的办法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没再去福利院。
生活回到了原来的轨道,每天处理的还是张家长李家短的琐事。
给楼上漏水的两家调解,帮忘带钥匙的王奶奶联系开锁师傅,组织社区广场舞大妈们参加街道的文艺汇演。
江源和那几百万的股票,像一个离奇的梦,渐渐被我抛在脑后。
直到一周后,我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“请问是林沫,林小姐吗?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,甚至有些谦卑。
“我是,请问您是?”
“我是江源的儿子,我叫江涛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该来的,还是来了。
“哦,江先生,你好。”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防备。
“林小姐,我听我爸说,前几天您去看过他?”
“是的,是我们的常规社区探访。”我用了官方辞令。
“是是是,我知道,社区对老人家们很关心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变得有些沉重,“林小姐,不瞒您说,我爸他……他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。”
来了,戏肉来了。
“他总觉得有人要害他,要抢他的钱。把自己关在福利院里,谁的话都不听。”
“前几天,他还去申请什么低保,这不是糊涂了吗?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,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。”
他说得情真意切,如果我不是亲眼见过江大爷股票账户的人,我可能真的就信了。
高手。
这绝对是个高手。
“林小姐,您是社区工作人员,您说话比较有分量。您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帮我劝劝他?”
“劝他什么?”我明知故问。
“劝他回家住。或者,去专业机构做个全面的身体和精神检查。我们做子女的,实在是担心他。”
我心里冷笑。
担心他的身体是假,担心他的钱袋子是真吧。
想通过“精神问题”这张牌,来获得他财产的控制权,这算盘打得我在电话这头都听见了。
“江先生,这是你们的家事。我们社区的原则是,不干涉居民的家庭内部事务。”我搬出了万金油法则。
“哎,林小姐,话不能这么说。老人是社会的财富,关心老人也是社区的责任嘛。”他开始给我戴高帽。
“我爸他就信您这样的‘公家人’。您帮帮忙,去跟他聊聊。事成之后,我个人,一定对您表示感谢。”
“表示感谢”四个字,他说得意味深长。
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“红包”“购物卡”之类的东西。
“不好意思,江先生,这是我的工作原则。”我硬邦邦地拒绝了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“林小姐,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,之前的谦卑荡然无存。
“我爸那点事,我清楚得很。你们社区要是拎不清,非要搅合进来,别怪我把事情闹大。”
“到时候,我一个投诉电话打到市里,说你们社区工作失职,对‘精神失G常’的老人放任不管,导致家庭矛盾激化。你看你们主任的位子还坐得稳不稳。”
赤裸裸的威胁。
我气得手都抖了。
“江先生,你这是在威胁公职人员吗?”
“谈不上威胁,”他轻笑一声,“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林小姐,你是个聪明人,该怎么选,不用我教你吧?”
说完,他“啪”地挂了电话。
我握着手机,听着里面的忙音,脑子都要被气炸了。
见过无耻的,没见过这么无耻的。
这件事,已经不是江家的家事了。
他把我和整个社区都拖下了水。
我立刻冲进主任办公室,把刚才的电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学了一遍。
主任的脸色,比锅底还黑。
“这个江涛,简直是无赖!”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。
“主任,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我六神无主。
主任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,显然也陷入了两难。
帮江源,就得罪了江涛这个滚刀肉,他真的会去投诉,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。
按江涛说的办,去“劝”江源,那不光是违背自己的良心,更是把江大爷往火坑里推。
“小林,”主任停下脚步,看着我,“这件事,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?”
她把皮球踢给了我。
我明白她的意思。
如果我选择退缩,她会顺水推舟,把这件事压下去,牺牲江大爷,保全社区的“名声”。
如果我选择硬刚,那她作为领导,也只能支持我,但所有的风险和压力,都得我来扛。
这是一个选择题。
一边是轻松安稳,一边是良心和正义。
我想起了江大爷那个孤单又决绝的背影。
想起了他那句“这是我跟那个逆子之间的战争”。
他以为他可以一个人战斗。
但他不知道,他的敌人,已经把战火烧到了他的城墙之外。
“主任,”我深吸一口气,看着她的眼睛,“我觉得,我们不能不管。”
“江大爷虽然嘴上说不要我们管,但他其实是在求救。他把真相告诉我们,就是希望我们能站在他这一边。”
“江涛现在威胁的,已经不仅仅是江大爷,是我们整个社区的公信力。”
“如果我们这次退了,那以后任何一个无赖,都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拿捏我们。”
我说完,办公室里一片寂静。
主任定定地看着我,看了很久。
然后,她笑了。
“好小子,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。”
她拿起桌上的电话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,是法律援助中心的刘律师吗?我是东湖街道的……对对,我有个事,想咨询您一下……”
那一刻,我感觉我那被晒得蔫头耷脑的向日葵,又重新挺直了腰杆。
有了主任和法律援助的支持,我心里有了底。
第二天,我没有直接去找江源,而是先去了一趟物业。
“王经理,我想调一下阳光福利院302房间门口,上周三到这周二的监控录像。”
“调监控?林干事,出什么事了?”王经理是个热心肠的胖子。
“没什么大事,就是常规排查。”我含糊其辞。
监控录像很快调了出来。
我快进着看,眼睛都不敢眨。
果然,在周五的下午,一个穿着体面,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画面里。
是江涛。
他并没有进门,只是在302门口徘徊了一会儿,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,塞进了门缝里。
做完这一切,他对着门口的摄像头,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。
那个笑容,让我不寒而栗。
他是在挑衅。
他知道有人会看监控,他故意留下这个“证据”。
我把这段视频拷进了U盘,然后直奔福利院。
这次,我没带水果,只带了那个U盘。
我到的时候,江源正在床上盘着腿,研究他的股票。
看到我,他眉头一皱,“你怎么又来了?不是说了别掺和吗?”
“江大爷,敌人已经打到你家门口了,你还当缩头乌龟呢?”我把U盘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。
他愣了一下。
我把笔记本电脑打开,把视频播放给他看。
当江涛那个挑衅的笑容出现在屏幕上时,江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他紧紧攥着拳头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“逆子!逆子!”他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他塞进去的是什么?”我问。
江源没有回答,而是颤抖着从床垫下摸出一个信封。
和我视频里看到的一模一样。
他把信封里的东西倒了出来。
是一沓照片。
照片上,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,笑靥如花。
还有一张……精神疾病鉴定中心的挂号单。
上面的名字,是江源。
“这是我孙女,他唯一的女儿。”江源的声音沙哑得可怕。
“他拿我孙女威胁我。如果我不配合他去做‘精神鉴定’,他就把孙女送到国外,让我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。”
我明白了。
江涛这一招,太狠了。
他知道钱打动不了江源,亲情牌也不好使,就直接拿住了江源唯一的软肋——他的孙女。
“大爷,您别急。”我赶紧给他倒了杯水,“我们有律师,有监控证据,他这是威胁、是敲诈!”
“没用的。”江源颓然地坐倒在床上,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。
“只要他拿孙女要挟我,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。”
“他知道,我这辈子,最亏欠的,就是这个孙女。”
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。
我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运筹帷幄、指点江山的“股神”,现在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,满脸的无助和绝望。
我突然意识到,这场战争的复杂程度,远超我的想象。
这不是简单的“好人斗坏人”,这是一个被亲情枷锁牢牢困住的老人,与一个不择手段的儿子之间的死局。
“小林,”江源突然抬起头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“你走吧。这件事,你管不了。”
“不,我管定了。”我说。
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。
也许是被江涛的无耻激怒,也许是被江源的绝望刺痛。
“江大爷,您信我一次。”我握住他冰冷的手,“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”
他看着我,浑浊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微光。
从福利院出来,我直接去了法律援助中心。
刘律师听完我的叙述,眉头也皱了起来。
“情况很棘手。江涛的行为虽然构成威胁,但很难取证定性为敲诈勒索。他可以说这只是家庭内部的沟通方式。”
“那张精神鉴定的挂号单,更是个烫手山芋。如果江大令真的被逼着去了,一旦鉴定结果对他不利,那江涛就拿到了法律上的‘尚方宝剑’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?”我急切地问。
“拖。”刘律师吐出一个字。
“拖?”
“对。拖延时间,寻找破局点。江涛现在是攻方,他比我们急。我们只要稳住江大爷,不让他自乱阵脚,就有机会。”
刘律师给了我两个建议。
第一,想办法联系上江源的孙女。她是这个死局里唯一的活棋。
第二,收集更多江涛意图侵占财产的证据。
第一个建议,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江源自己都不知道孙女在哪。
我只能从第二个建议入手。
“林小姐,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?”走出律所时,刘律师突然叫住我。
“您说。”
“保护好自己。跟这种人打交道,要多长个心眼。”
我心里一暖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成了一个“兼职侦探”。
我利用网格员的身份,走访了江源以前的街坊邻居。
大多数人都对江家的事讳莫如深,不愿多谈。
只有一个跟江源下过棋的退休王老师,悄悄把我拉到一边。
“小林啊,江涛那小子,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。”
“他爸还在上班的时候,他就偷他爸厂里发的劳保用品出去卖。后来做生意,赔得底朝天,三天两头回来跟他爸要钱。”
“老江也是心软,一次次帮他还债。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。”
王老师叹了口气,“老江这辈子,精明一世,就糊涂在这么个儿子身上了。”
我把这些信息都记了下来。
虽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,但至少能拼凑出江涛的人品画像。
与此同时,江涛的骚扰电话也越来越频繁。
从最开始的威胁,到后来的利诱,再到假惺惺的“求情”。
我一概不理。
他见我这块硬骨头啃不动,就把矛头转向了主任。
主任办公室的电话,一天能响八遍。
“主任,要不……我们报警吧?”我有些担心。
“报警?以什么名义?骚扰?”主任摇摇头,“没用的。他会说这是‘儿子关心父亲’,警察也管不了。”
“我们现在能做的,就是等。等他自己露出马脚。”
我感觉自己像是在走一根绷紧的钢丝。
脚下是万丈深渊。
每一步,都走得心惊胆战。
这天下午,我正在社区活动室组织孩子们做手工,手机突然响了。
是江源打来的。
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慌乱。
“小林,快!快来!他们要带我走!”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丢下手里的彩纸就往外冲。
“大爷,您别怕,谁要带您走?您在什么地方?”
“就在福利院门口!一辆白色的车!他们说是医院的!”
我一边跑,一边拨通了110和主任的电话。
等我气喘吁吁地赶到福利院时,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。
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路边,车身上印着“XX精神康复中心”的字样。
江涛正和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壮汉,一左一右地架着江源,想把他往车里塞。
江源拼命挣扎,脸憋得通红。
“放开我!你们是绑架!我要报警!”
“爸,您别闹了,就是去做个检查,对您身体好。”江涛一脸“孝子”的焦急。
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“这是干嘛呀?强行把爹送精神病院?”
“嗨,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你看那儿子,穿得人模狗样的,估计也是被逼急了。”
“这老头是有点怪,我上次还看他对着手机傻笑呢。”
舆论,正在悄悄地被引导向对江涛有利的方向。
“住手!”我大吼一声,挤进人群。
江涛看到我,脸色一变,“你来干什么?这是我们的家事!”
“家事?当街强行掳走老人,这也是家事?”我挡在江源身前,死死地盯着他。
“你少血口喷人!我这是送我爸去体检!”
“体检需要用精神康复中心的车?需要两个壮汉像押犯人一样押着?”我毫不客气地回怼。
我的声音很大,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。
江涛的脸色更难看了。
“你一个外人,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的事?给我让开!”他伸手想推我。
我站着没动。
就在这时,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警察来了。
江涛的脸色,瞬间从嚣张变成了心虚。
警察来了之后,场面总算控制住了。
我和江涛、江源,以及那两个“康复中心”的人,都被带到了派出所。
在派出所里,江涛一口咬定,他只是“担心父亲的精神状况,想带他去做个检查”,并且出示了那张伪造签名的挂号单。
而那两个壮汉也坚称,他们是接到了“家属”的请求,前来“协助”的,一切都符合流程。
他们把“强制医疗”的皮,巧妙地换成了“家属陪同就医”的皮。
法律上,几乎挑不出毛病。
江源气得浑身发抖,话说得颠三倒四,反而更像是“精神不稳定”的样子。
我把U盘里的监控视频交给了警察。
但警察表示,这段视频只能证明江涛往门缝里塞过东西,并不能直接证明他威胁江源。
事情,似乎又陷入了僵局。
从派出所出来,天已经黑了。
江源的情绪很低落,一言不发。
我把他送回福利院,临走前,他突然拉住我。
“小林,谢谢你。”
这是他第一次,这么真诚地跟我说谢谢。
“大爷,您别这么说。是我没用,没能帮上您。”我心里很难过。
“不,”他摇摇头,“你让我知道,这个世界上,除了坏人,还是有好人的。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,塞到我手里。
是那两颗我第一次见他时,被我捏得咯吱作响的青皮核桃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被他捡了回去。
现在,核桃已经被盘得油光发亮,像两块温润的玉。
“拿着,玩去吧。”他说。
我握着那两颗带着他体温的核桃,眼眶一热,差点哭出来。
这件事之后,江涛消停了几天。
我知道,他不是放弃了,他是在等。
等警察的热度过去,等我的防备松懈。
而我,也在等。
等刘律师那边,能找到破局的方法。
这天,我正在整理社区档案,主任突然把我叫进了办公室。
她的表情,前所未有的严肃。
“小林,市里下来一个文件,你看看。”
我接过文件,只看了一眼,头皮都麻了。
文件的标题是:《关于开展特殊困难老年人探访及精神状况评估工作的通知》。
文件要求,各社区要对辖区内的孤寡、独居、特困老人进行全面摸排,并联合专业医疗机构,对其精神健康状况进行“初步评估”。
评估结果,将作为后续提供“精准帮扶”的依据。
文件的最后,还附上了一个“建议合作医疗机构”的名单。
名单的第一个,就是“XX精神康复中心”。
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这是一个局。
一个以“关爱老人”为名,精心编织的局。
江涛一个人,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能量。
他的背后,一定还有人。
“主任,这……”
“我查过了,”主任的声音很沉,“这个‘康复中心’,去年刚成立的。法人代表,姓黄,是江涛的生意伙伴。”
“他们这是想干什么?把全市的老人都拉去做精神鉴定?”我不敢相信。
“不,”主任摇了摇头,“他们的目标,是那些像江大爷一样,有一定资产,但和子女关系不睦的独居老人。”
“只要拿到了‘精神状况不佳’的评估报告,他们就可以联合老人的子女,以‘监护人’的身份,名正言顺地介入,甚至控制老人的财产。”
“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了,这是一条黑色的产业链。”
我听得手脚冰凉。
我以为我是在和一个无耻的儿子战斗。
没想到,我面对的,是一个庞大的、以“孝心”为外衣的利益集团。
“我们必须阻止他们。”我说,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怎么阻止?”主任反问,“这是市里下发的红头文件。我们是执行单位,我们没有权力质疑。”
“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江大爷被他们推进火坑?”我急了。
主任沉默了。
她猛地吸了几口烟,然后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。
“小林,你请个假吧。”
“请假?主任,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?”
“你听我说完,”主任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,“你以‘个人名义’,去一趟市里。”
“去找谁?”
“纪委。”
我懂了。
社区作为执行单位,不能公开对抗上级文件。
但作为公民,我有权利举报我发现的违法乱纪线索。
主任这是在用她的方式,保护我,也保护这件事。
她把所有的希望,都压在了我这个“个人”身上。
这是我职业生涯里,最大的一次赌博。
赌赢了,海阔天空。
赌输了,我可能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。
我没有犹豫。
“好。”
我走出主任办公室,感觉天都变了颜色。
我没有回家,而是直接去了福利院。
我必须在去市里之前,和江源通个气,并且做好最坏的准备。
我到302门口时,发现门又虚掩着。
里面传来说话声。
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,带着哭腔。
“爷爷,您就跟我回家吧!我爸他……他也是为你好。”
是江源的孙女!
我心里一紧,悄悄地凑到门边。
“为我好?为我好就是找人把我绑去精神病院?”江源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失望。
“那不是绑架,那是……那是带您去做检查。爸说您最近老忘事,还总说胡话。”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他跟你说的?”
“嗯……他还说,社区那个姓林的阿姨,一直在挑拨我们家的关系,想图您的钱。”
我如遭雷击。
江涛这一招“反间计”,用得真是炉火纯青。
他不仅离间了我和江源,还把脏水全都泼到了我身上。
“爷爷,您别信外人。我们才是一家人啊。”女孩哭着说。
我听到里面传来江源长长的一声叹息。
那声叹息里,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心碎。
我不能再等了。
我一把推开门。
“江大雅!”
房间里的祖孙俩同时回过头,惊愕地看着我。
女孩大概二十出头,眼睛红红的,和我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样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她立刻站起来,挡在江源身前,像一只护崽的母鸡,“我警告你,不许你再来骚扰我爷爷!”
“我骚扰他?”我气笑了,“你问问你那个好爸爸,到底是谁在骚扰谁!”
我把那份市里的红头文件,直接拍在了桌子上。
“你看看这是什么!”
女孩狐疑地拿起文件,读了起来。
她的脸色,从最开始的警惕,慢慢变成了震惊,最后是难以置信的苍白。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就是,你爸和他那个生意伙伴,打着‘关爱老人’的旗号,想把全市像你爷爷这样的老人的钱,都弄到自己兜里!”
“而你,就是他用来逼你爷爷就范的最重要的棋子!”
我毫不留情地揭开了这个残酷的真相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女孩连连摇头,眼泪掉了下来,“我爸不是那样的人……”
“是不是那样的人,你心里没数吗?”我盯着她的眼睛,“他让你来当说客,有没有告诉你,只要你爷爷签了字,他就能分你一套市中心的房子?”
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,像是被我说中了心事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她脱口而出。
我当然是猜的。
对付这种被亲情蒙蔽了双眼的人,必须用重锤。
“你爷爷的股票账户里有几百万,一套房子算什么?”我冷笑一声,“你为了区区一套房子,就要把你爷爷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吗?”
女孩彻底崩溃了,蹲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一直沉默的江源,缓缓地站了起来。
他走到我面前,拿起那份文件,仔-细地看了一遍。
他的手很稳,表情平静得可怕。
“小林,你打算怎么做?”他问我。
“明天,我去市纪委。”我说。
“好。”他点点头,然后转向他那个还在哭泣的孙女。
“江月,你起来。”
女孩抽泣着抬起头。
“爷爷给你两个选择。”江源的声音不大,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第一,现在就跟你那个好爸爸回家,以后,我们祖孙情分已尽,我死我的,你过你的。”
“第二,留下来,跟爷爷一起,把这场仗打完。”
江月愣愣地看着他,又看了看我,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。
这是一个比我面临的选择题,更难的题目。
一边是许诺了美好未来的父亲,一边是风烛残年、即将卷入风暴的爷爷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终于,江月擦干眼泪,站了起来。
她走到江源身边,扶住了他的胳膊。
“爷爷,我留下。”
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破局点,终于找到了。
第二天一早,我带着所有的材料,和江月一起,走进了市纪委的大门。
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姓周的处长。
他很耐心地听完了我们的陈述,看完了所有的证据,包括那段监控视频,那份红头文件,以及江月提供的,她父亲江涛利诱她的录音。
周处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。
“这件事,性质很严重。”他最后说,“你们放心,我们一定会一查到底,绝不姑息。”
走出纪委大门,阳光正好。
我感觉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,终于被搬开了一半。
接下来,就是等待。
等待的过程,是漫长而煎熬的。
江涛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,没有再来骚扰。
整个城市,都陷入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一周后,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。
“市里的调查组下来了。”她说,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。
“XX精神康复中心被查封,法人代表黄某和相关责任人被控制。江涛也因为涉嫌诈骗和商业贿赂,被立案调查。”
“那份红头文件呢?”我最关心的是这个。
“文件被紧急叫停。签发文件的那个部门领导,正在接受调查。”
我赢了。
我们赢了。
我冲出办公室,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源。
电话那头,是长久的沉默。
然后,我听到了他压抑的、苍老的哭声。
那是释放,是解脱,也是一个父亲,对儿子最后的哀悼。
风波过去后,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。
江月没有回她父亲家,而是留在了福利院,照顾爷爷。
她找了一份网店客服的工作,每天就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,一边陪着爷爷,一边敲着键盘。
祖孙俩的日子,过得清贫,但很安心。
我去看过他们几次。
江源的气色好了很多,甚至还胖了一点。
他不再研究股票了,他说太费脑子。
现在他每天最大的乐趣,就是研究菜谱,指挥江月给他做各种好吃的。
有一次,我提着水果去看他,他正坐在床边,教江月用手机剪辑短视频。
“你这个转场太硬了,要用淡入淡出……哎对,背景音乐换一个,这个太闹腾了。”
他指导得有模有样,像个专业的导演。
江月在一旁,笑得像朵花。
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洒在他们身上,温暖而祥和。
我突然觉得,这才是“家”本来的样子。
与金钱无关,与房子无关。
只与陪伴和爱有关。
这天下午,我又接到主任的任务,去银行帮社区的几位高龄老人代办业务。
排队的时候,我闲着无聊,鬼使神差地,又想起了江源那张只有28.88元的银行卡。
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,一个股票账户里有几百万的人,为什么日常用的卡里,只留那么点钱。
办完业务,我顺路去了趟福利院。
江源正在午睡,江月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对着电脑忙碌。
看到我,她笑着对我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
我俩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。
“林沫姐,你怎么来了?”
“路过,来看看你们。”我笑着说,“大爷最近怎么样?”
“挺好的,吃得好睡得香,就是总嫌我做的菜味道不对。”江月小声抱怨,但脸上全是笑意。
我们聊了一会儿,我终于还是没忍住,问出了那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。
“江月,我能问个事吗?你爷爷那张银行卡,为什么里面常年只有二十几块钱?”
江...月愣了一下,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你说那个啊?”她笑得前仰后合,“那是他的‘防骗卡’。”
“防骗卡?”
“对啊,”江月解释道,“爷爷说,现在电信诈骗太厉害了,专门针对老年人。他就办了这么一张卡,绑定了所有的支付软件。”
“卡里常年不超过三十块钱。这样,就算手机丢了,或者被骗子忽悠着点了什么链接,损失也有限。”
“他说,这叫‘从根源上杜绝风险’。”
我目瞪口呆。
我以为那28.88元,是贫穷的象征,是求救的信号,是父子反目的导火索。
搞了半天,这只是一个精明老头,给自己设置的一道防火墙。
我回想起我第一次看到那张余额截图时的震惊和同情。
回想起我为了这件事,跟主任立军令状,跟江涛斗智斗勇,甚至差点丢了工作。
我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,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,进行了一场自以为是的悲情表演。
而主角,从头到尾,都在台下嗑着瓜子看戏。
我被他这种清奇的脑回路,气得直想笑。
“那……那他申请低保……”
“哦,那个啊,”江月想了想,“爷爷说,他就是想看看,现在社区的办事效率和工作人员的水平怎么样。”
“他说,如果来的人,看了一眼余额就直接给他办了,那说明这人业务不精,得换掉。”
“如果来的人,被他怼几句就跑了,那说明这人心理素质不行,也得换掉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我感觉我的世界观正在被重塑。
“所以,林沫姐,恭喜你,你通过了我爷爷的‘压力测试’。”江月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。
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。
合着我这几个月来的奔波、委屈、愤怒、担惊受怕……全都是在一场大型的、沉浸式的“网格员入职考试”里?
我深吸一口气,转身,推门,冲进房间。
江源大概是被我的动静惊醒了,正睡眼惺忪地看着我。
“小林?怎么了?”
我走到他床边,看着这个“罪魁祸首”,一肚子的火,却又发不出来。
我能说什么?
说他把我耍得团团转?
可他说的好像……也挺有道理。
如果我不是足够“轴”,足够“一根筋”,江涛那个局,可能真的就成了。
我看着他那张故作无辜的脸,突然觉得,自己好像也成了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。
只不过,是一颗他选中的,用来将军的棋子。
我长长地叹了口气,感觉身体被掏空。
我指了指他床边的空地,有气无力地问。
“大爷,您那银行卡里,现在还剩28块8吗?”
“剩啊,怎么了?”他一脸茫然。
我看着他,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地板。
“我能扶您起来吗?”
他愣住了,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。
“扶我干嘛?我这不好好的吗?”
我摇了摇头,然后,缓缓地,朝着他旁边的空地躺了下去。
“不用了。”
他挪了挪身子,给我腾出更大的空间,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孩子,快躺下吧,我知道你累了。”
阳光透过窗户,照在我身上,暖洋洋的。
我闭上眼睛,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
去他的KPI,去他的斗智斗勇,去他的黑色产业链。
这一刻,我只想躺平。
原来,扶起一个摇摇欲坠的世界,真的会让人想就地躺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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